我是个 “三下”人员，也就是下乡、下海、下岗的人，近年来有机会到中山大学给EMBA学员上课，实为万幸。我的学生几乎都是企业的董事长、总经理。我开始主讲《企业文化与CI战略》，之后学校根据学员要求，让我多讲一门《中国企业经营成败案例分析》课程，也许因为我在企业呆过，受过企业家的再教育吧。这样一来，谁教育谁便成了个问题。
作为上山下乡知青，我仍然牢记毛主席的教导：“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我在讲台上将主席的语录念了一遍，根据自己下海的实际情况，改成自己的语录：“知识分子到企业去，接受企业家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怎料到下课之后，有一位化妆品企业的女CEO问我：“你知道我们刚才怎么篡改你的语录吗？”我摇摇头。她说：“中国企业家到大学去，接受知识分子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可见，谁教育谁真的是一个问题。
现在每到周六、周日，许多成功和不太成功的企业家开着名车到高等学校深造，期望能够学到企业可持续发展的知识。所谓风水轮流传，八年前我可是真心实意到企业去，接受企业家的再教育。此前，我是学理工的，莫名其妙在《南风窗》当了八年编辑记者，然后被一位知名企业的CEO挖走，任总经理助理，以为很了不起，当头就被敲了一下。
我的顶头上司是黄副总经理，有一天我到他办公室请示。我说：“老黄，有件事想跟你汇报一下。”你瞧他怎么着，连头都不抬一下，继续批改自己的文件。我想可能是自己的嗓门不够，提高声调再说一遍，他仍然头也不抬，仿佛我并不存在。我开始明白一个下海知识分子在企业中的地位。
那会知识分子中“脑体倒挂”观念流行，似乎经商是一种不需要智慧的体力活。据说如今联想的知识分子中，已诞生了上百个百万富翁，没有再敢说“脑体倒挂”了，“体力经济”变成“知识经济”。可我当时仍然没有觉悟，经常以知识分子自居，开口闭口都说“作为知识分子……”，企业家就反驳：“谁不是知识分子？”后来我发现，如果有人称你为“知识分子”、“文人”或“作家”，你千万别得意，那是骂你，说明你那套书本里的东西在市场上不管用，“知识分子”就是指在企业中只会说和写，实际上根本不能做事的那类人。奇怪的是，我后来完全赞成这种观点，竭力忘掉过去自己30多年学到知识，深入到企业各部门和市场前沿，虚心接受企业家和市场经济的再教育。
怎料风水轮流转，如今企业家反而成了我的学生。中国许多企业家大部分经历过文革，有浓重的毛泽东情结。比如巨人的史玉柱，有一次竟然将企业经理称呼一律取消，改称军长、师长，不顺利时就沿着红军长征路走一遍；飞龙集团姜伟，几乎照搬解放战争的“三大战役”模式来指挥广告大战；三株的吴炳新更彻底，直接有毛泽东思想管理企业，还出了本《吴烦新选集》。因此，在课堂集体背诵毛主席语录成为我活跃气氛的一大法宝。
毛主席说：“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说：“市场经济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企业家就说：“高等学校是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学到大有作为的知识的。”
钟健夫先生，笔名童天一，品牌专栏专家，著名CI与品牌营销专家、资深专栏作家。中国人民大学、中山大学EMBA兼职教授。《南风窗》杂志创办人之一。是中国最早一批从事CI与品牌营销的专家。主要案例有方正电脑、中国移动、NEC服务器、AOC显示器、李宁牌专卖店、太阳神集团等一批国内外著名企业和品牌。在CI战略上，第一个提出文本识别TI（Text Identity）、听觉识别AI（Audition Identity），为CI战略理论和实践做出突破性的贡献。 作为专栏作家，钟先生曾在《南方周末》、《广州日报》、《南方都市报》、《中国经济时报》、《民营经济报》、《新经济》等众多报刊开设专栏。邮箱：/* */ 电话：(020)855623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