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攀越人生的三座山峰

刚才（ 2018 中城联盟论坛）短片里对我有一个介绍，说我在万科 34 年。对我来讲，34 年应该是翻过去的一篇；作为人生来讲，如果把 34 年比作一个阶段，也就是说百年人生，我现在才开始人生的第三个阶段。

那第三个阶段应该怎么走？可以说准备好了，也可以说没准备好。因为这个和你准备不准备没关系，既然是这样，就承认准备好了。那什么叫没准备好？我原来没有准备 66 岁从万科退休，事实是半年前我已经宣布退休了。现在半年过去了，我正在适应调整期，也就是说还没准备好，还在适应调整。

王石的优雅转身

不过不管准备好了还是没准备好，反正现在我可以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还得过第三个阶段。我想说的是，虽然没有准备好，但是站在这里，万科已经作为翻过去的一页了；虽然没准备好，但是我从万科退休到现在，万科是无缝衔接。我从万科退休之后也没有带来什么说法，什么提法和什么不实（的情况）。就凭这个，要不要给我点掌声呢？

离开王石的万科，依然可以无缝衔接

人生的第三个阶段最想做什么？

有人问我第三个阶段最想做什么？我说最想到大学去教书，那就来说说我对到大学教书做了哪些准备。我们知道很多企业家在很多学校都被聘请为客座教授、兼职教授，而我在 2008 年之前没有接受任何大学的称呼，是因为觉得去大学做演讲是一回事，挂上「教授」这样一个头衔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我知道我们到台上来讲的人，尤其是 92 派，他们下海之前本身就是大学老师或大学教授，但我不是。我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在文化大革命后期才通过工农兵学员上了大学，所以我一直就是这个状态，也觉得自己课本上的知识积累和方法论积累不够，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做一个兼职或者是挂名的教授。

从崩溃边缘到像换了一个人

2008 年我开始在香港科技大学商学院给学生讲课，我记得很清楚，要求是连续讲 15 个学时，两年半的时间下来讲得非常辛苦，非常累，登珠峰都没有那么累，做企业也没有那么累。但对我来讲，这不仅仅是一个挑战，而是对于我人生第三阶段的一个安排。因为如果作为一个企业家，你的经验、经历、案例能和学生们去分享，让学生在你的经历当中吸取经验教训来借鉴，这是你对未来最大的贡献。

从 2008 年到 2013 年，直到 2015 年，我教书的状态渐入佳境。举个例子，我在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给学生们教课，差不多是 12 个学时，连续两天，当时也有一位助教。在香港科技大学我也有一位助教，这位助教一直到他博士读完，毕业之后分到北京经管局。于是我又找到经管局长说，这个人非常好，还希望这位博士在我讲课的时候，给他时间继续当我的助教。于是，这位当年的博士到现在，还是我在大学讲课的助教。从开始给同学们讲课非常累，到现在我已经应付自如。

我当时到哈佛其中有一个动机是想感受一下世界一流学府的老师是怎么教课的。比如在哈佛商学院，当老师首先是一个体力活，基本一堂课下来，老师第一个到卫生间去换衬衣，因为衬衣都是湿透的，上下前后左右，40 多个学生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当然仅仅是体力活还不够，还有脑力活。

提出问题，让学生之间来辩论，这种调动学生积极性的想法需要老师非常深的功底。也有像我们中国老夫子的讲课方法，整个讲课过程虽没有一个问题，一直从头讲到尾，但也非常精彩。我觉得这就是为我人生的第三个阶段所准备的。

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的有意义

2014 年我到了剑桥，因为在哈佛的两年半，很多企业家就去找我，说很羡慕我的生活状态。于是我就在剑桥办了一个班（深潜），你们觉得喜欢我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但不要一年两年或者是三年。现在这个班一个月，已经办了第七期了。

到底是企业离不开你，还是你离不开企业？

如果我问在座的，你们有没有对人生的第三个阶段做好准备？我所知道在剑桥办的培训班，很多企业家有年龄大的，60 多岁，也有年龄小的，30 岁出头。30 岁出头基本上属于富二代，不是自己事业有成，而是家里事业有成来接班的。

无论是第一代创业家还是富二代，你会发现最困难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能拿出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的企业家，很多非常成功，他们跟我说：「这个企业我离开一个礼拜就要出问题了。」我的问题就来了，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你说企业离不开你，实际上真的是离不开你吗？那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离不开呢？离开了谁这个地球都照样转，所以还是你没有做好准备。

地球离开了谁，都会继续转

我在剑桥两个月后就到了圣诞节，所在学院里有两个中国人，一个是我，还有一个院士。圣诞节晚宴，差不多是 70 多人的教授团，再加上亲戚和朋友有 200 多人。这位中国教授突然发现在这次的聚会上，我认识的人比他多得多。

他非常惊讶地问我：「我在英国十几年了，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你怎么这个学校的教授、院士团认识的人比我还多？ 」我说：「很简单，我天天在这里吃饭，而你就今天晚上来了，这两个月我没见你在这里吃过一顿饭。」

这位非常成功的中国院士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胃，就是不喜欢吃西餐。而我到那里入乡随俗，学校有什么我吃什么。饮食文化当中很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吃的过程当中就在聊天。吃饭也是我练英语的好机会，吃着饭可以聊天。所以，他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关系，不如我两个月建立起来的关系。

我想举这两个例子就是要说明在国际化的今天，我们有没有对未来的到来做好准备？我想说一个故事，50 岁的时候无意参加了中央电视台的一个节目，那个时候是 2000 年，正好股份制改造，就被邀请过去。一去就发现这个节目搞错了，因为节目名叫《夕阳红》。

我跟导演说你请错人了，我有一天会夕阳红，但现在才 50 岁。导演说你误会了，《夕阳红》的栏目受众是老年人，但请的嘉宾还有青年人。这事儿我觉得就像昨天一样，但今天我已经 67 岁了，人生苦短，你很快会到这一天的。如果你没有做好这个准备，你到了这一天就会很苦恼。

年龄从来不是衡量伟大的标准

有愿景， 做好未来的准备

要做什么样的准备其实很重要。我们遇到一些非常成功的企业家，到了 90 多岁了还在一线耕耘，全世界出差。如果你觉得这就是你的生活选择，那也不错。但我相信，这不会是大多数的选择。作为一个企业家到 90 岁还在经营，那你就要做好准备，离开企业。

实际上「企业离不开你」倒过来说比较准确，就是「你离不开企业」。因为你已经有了路径依赖，你非常愿意一上班就有人向你汇报、你要签字、发号施令，但是你发现一旦没有这个环节你就不习惯了。所以，不是企业离不开你，而是你离不开企业。

另外你为企业做了什么？有没有愿景？对于我来讲，15 年前不大明白 70 岁之后做什么，但是我遇到褚时建先生之后，他让我明白作为一个企业家，70 岁之后完全可以再开创一种和原来完全不同的事业。

比如我第一次遇到褚时建先生的时候，他 74 岁，很快我看到他的橙苗就这么高，我说什么时候挂果？他说 6 年之后。我当时就算，6 年之后他 80 岁了。怎么能想到一个 70 多岁的人，在遭遇那种情况下，戴着一个破草帽，穿着一个破长衫，给你非常愿景地描写着他 80 岁的时候这个荒山野岭将是一个什么情况。褚老今年 90 岁，我 11 月中旬去见他，觉得他今年特别高兴，因为他比较系统地解决了家族两代接班人的问题，我也建议大家趁着褚老还很健康，可以到哀牢山、到褚园吸收一下营养。

第二就是身体，你的身体有没有做好准备。我今年 67 岁，相信 10 年之后我还差不多，所以就要看你如何对待自己的身体。现在我对于年龄的跨界有一个新的界定，我认为 67 岁到 75 岁是青年老年人，75 岁到 90 岁是老年人，90 岁以上叫做长寿老年人。你们做好准备了吗？人的年龄过一秒就大一秒，过一岁就大一岁，不可能逆生长。但是身体的状况，衰老是可以阻止的。

深圳有一个搞生命基因组测序的公司叫华大基因，创始人是汪建。他非常明确，说已经把墓志铭写好了。他的墓志铭就是：「汪建，湖南人，出生 1953 年多少月多少日…」但他把死亡也确定了，就是 2073 年，120 岁。这就是死亡基因、衰老基因是可以组织和延缓的，当然事故是没法预计的。

我很有意思，63 岁就加入了剑桥非常优秀的一个身份俱乐部，无形当中接受到了系统科学的训练，现在还记忆犹新。第一次无氧和有氧一块上，训练结束后，我小腿抽筋，自行车也骑不上就回家了，突然发现一种奇怪的现象发生了，我一瘸一拐地推着自行车，却吹着《九九艳阳天》的口哨。

人一般心情很愉快的时候才吹这个口哨，这个时候就是运动把荷尔蒙激发出来了。过去的无氧运动是很少的，年轻人才做，这下就激发出来了。刚去剑桥的时候，那里的训练强度是一个礼拜五次，当时觉得不可想象，因为我是业余的，一个礼拜最多三次。结果我离开剑桥的时候，一天不训练就一天不舒服。

你怎么糊弄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就怎么糊弄你

当然我相信，参加这个训练班的企业家还有一批，他们都会现身说自己的感受。所以，身体要做好准备。中国最大的问题就是坐着不动，癌症细胞的基因会给你打开，死亡的基因也会给你打开。比如这两天下大雪，我不知道干什么，正好看到苏东、苏北降大雪的照片，也看到了南京一位企业家，在那里零下几度划赛艇，我就直接从深圳飞到了扬州的滑雪场。

第三，是苦难经历。为什么女人比男人长寿？其实女性寿命超过男性是普遍的，因为女性爱美和宽容，不过重要的是苦难经历。但凡结婚生孩子，性别上来讲谁吃的苦多？肯定是女性。而苦难对生命的刺激，对生命的忍耐力是非常重要的。

苦难对生命的刺激，对生命的忍耐力非常重要

所以这就是愿景、运动、饮食控制、苦难经历。哈佛在挑本科生的时候，你怎么能够想到，除了智商之外还有三个条件：一是体能，中国也可以，只要体育好，上清华北大干吗？二是文艺好，弹钢琴，拉小提琴、现代舞。这两个不难，三是苦难经历，这是大家不会想到的。当时记得让他们给我举一个例子，有一个小女孩从家里跑出来，跑到泰国湾被海盗打劫，在孤岛上滞留了两个月，再辗转到了美国。像这样的一段经历就叫苦难经历。

所以我就想跟咱们的企业家说，要做好人生第三个阶段的准备，还要有愿景，要对这个社会有贡献，要善待你的身体。要知道，你怎么糊弄你的身体，身体就怎么糊弄你。锻炼就是专心致志的锻炼，让你的身体一直保持这样一种状态。

人生的第三阶段，你做好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