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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管理:我们与“世界一流”的距离

我们与“世界一流”的距离


主持人:本报记者 刘雪梅 傅军
嘉宾:IDG全球高级副总裁、亚洲区总裁 熊晓鸽
Tom首席执行官兼执行董事 王先先
新闻集团副总裁 李映红



主持人:今天能把三位请到一起来,真的很不容易。
熊晓鸽:这要感谢21世纪人才报的陈宗周社长,这次他请我们来重庆聊一聊媒体的发展,就这个问题,我也很愿意和大家一起来交流。
主持人:今天我们的话题就是围绕媒体人才来展开,熊晓鸽先生本身是学新闻出身,又一直在从事媒体工作,应该对国内外的媒体人才比较熟悉和了解。
熊晓鸽:王先和李映红是行业中的资深人士,我也很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主持人:那我们就先从国内的编辑记者们说起吧。


我们比别人差什么?


主持人:三位经常往来海内外,对各地的媒体从业人员都比较熟悉,在你们看来,与国外或者港台的编辑记者相比,中国内地的媒体人有些什么优势和差距呢?
熊晓鸽:做记者,在美国,在中国,要求应该都一样:文章写得好看,采访能力强;可是国外因为竞争激烈,我个人觉得,美国记者能力更强一点,更专业一点。
李映红:在新闻集团,我们很重视“can do”,也就是能力。你在接受任务的时候,不能说“我做不了这个”,只能说“我来想办法”,或者“我去找狗仔队”,哪怕是说“这事需要100万,3天才能搞定”……这也许有点勉为其难,但这要看他试过没有,这一点对于记者来说是最重要的,这不只是能力问题,是个思维方式的问题。比如说采访东帝汶的一个记者,在很危险的时候仍然不肯撤回,坚持呆在那儿采访,发回来的报道成为全世界了解东帝汶局势的权威材料。
主持人:新闻集团在招聘新人的时候,是以什么标准来挑选的?
李:我可以举一个例,我的一个老上司,现在是《澳大利亚人报》的广告经理、悉尼公司总经理,他是第一流的报人,他最大的特点是——简单、干脆、成绩说话。我们喜欢的也是这类人。
我们最近在上海招人,很有意思。招财务经理,要那种不是指挥人的,而是既能做分析又会记帐,跨度很大。这样的人很难招,都是高不成,低不就。招系统部经理更有意思,系统部经理要求要支持七八十个人,包括装机、杀毒等许多小事,压力是很大的。许多人一听都不来了,开再高的薪水都不来,而我们对这方面的人才需求量是很大的。
主持人:刚才熊先生说到专业化,TOM和新闻集团也应该有这样要求吧。
王先:香港的采编人员专业分得是很清楚的,跑经济的跑经济,跑娱乐的跑娱乐,他们会以专业的精神来跟踪新闻。
主持人:国内的主流媒体也分口,但感觉他们的专业素质却差得比较多。
李映红:确实是这样,在澳大利业,一名记者对他分跑的行业的评论可以做得很细,对读者的影响力也很大,比如一名汽车记者,他建议什么收入水平的人买什么样的车,绝对就是很权威的。
熊晓鸽:比较而言,在美国和欧洲,采编人员的专业化技能好一些。国内缺的是几点:一个是金融知识(financial),一般也不上这方面的课;二是商业、管理方面的技能。
你也许会说,这有什么关系,文字好就行!但现在大家的文字功底都非常好,但你要写经济现象。国外都是记者报出来的,怎么捅出来的?是看财务报表。我们记者去采访一个公司的CEO,问得都比较浅,问不出深度来。只要看财务报表,就能提前看出它的问题来。
我没到美国当记者前,老外看到我的稿子的时候都说:“你写得太好了。”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写的都是正面的,这些别人都知道。
主持人:我们的记者拿新闻稿的人太多了,不够勤奋,也不怎么去学习和钻研。
熊晓鸽:上次我去汕头大学新闻系讲课,我对学生说,哪怕你去商学院,听听会计课,都有好处。为什么很多记者与他们的被采访者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你在这方面有很好的积累,当你做了很好的准备时,你就能与他在平等的地位上进行交流。
李映红:内地的媒体人才有一些长处。比如年轻,文化素质也都不低。但他们的敬业精神与西方记者有很大差距,我可以讲一个《世界新闻报》的例子。
主持人:你是说索菲王妃攻击女王的那件事吧?
李映红:对。《世界新闻报》是《太阳报》的姊妹报,它的一位阿拉伯裔编辑一直想采访英国王室的内幕,苦于没有机会和渠道。后来他知道索菲王妃办有一个公关公司,于是他就扮成阿拉伯酋长,去跟索菲做生意,做成几笔生意后,取得了信任,索菲就在他面前对女王、查尔斯、布莱尔攻击了一番,他都悄悄录了音。这在世界报业上被称为“最可耻的狗仔队行为,最伟大的采编行为”。这个记者这样做不是第一次,他还化装为阿拉伯酋长采访过萨达姆,得过世界采编奖。
王先:与国外同行相比,我们的采编人员职业道德也相差甚远。
主持人:比如我们司空见惯的红包现象。
熊晓鸽:美国记者是绝对不准拿红包的。即使是企业邀请你去采访,替记者承担往返费也是不允许的,记者会是觉得那是对他的侮辱,因为你出钱我采访,那我只能写你的好了。
中国的记者就不同了,他们是高收入。
李映红:在西方,记者收红包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澳大利亚曾经有一名资深电台记者,先后两次收受贿赂,一次是掩盖疯牛病的泛滥,一次是掩盖银行改革时引起的骚乱。此事引起极大反响,记者们被要求全部自查。在澳大利亚,一旦发现有受贿行为,永远开除,不允许再从事这一行业,这倒不是因为在法律上构成犯罪,而是这样做给媒体的名声造成了损害。


压力与收入


主持人:作为同行,我们很想知道港台和国外记者编辑们的收入情况。
熊晓鸽:在美国,编辑和记者不是个赚大钱的行业,收入只能算中等。
王:香港媒体人员也是非常辛苦的,刚刚毕业的,每个月最低的只有八九千块钱,这八九千块只够在远郊租一间50平方米的房子。媒体肯定不是收入最高的行业,但是在这个行业里资历深的,或专栏作者,做得好的,收入还是可观的。总的来讲还是中产阶级。
李映红:在澳大利业,编辑记者的收入状况比较好,属于社会中的中产阶级,收入水平相当于澳大利亚平均收入的1.5至2倍。
王:而且他们的工作压力相当大,因为竞争很激烈,一方面每天要抢头版消息,捷足先登,要写出独家的东西,又不能为同行所不耻,不能写出错误的东西。
熊晓鸽:说到媒体从业人员的辛苦,我是深有感触,我在美国干了八年,从做记者开始,就从没度过一次假,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有一种说法,做编辑记者一定身体要好,而且心态要端正,他经常面临各种压力,像截稿期的限制。美国的编辑也会面临有没稿子,有时候就得自己动手写。
主持人:美国报业有一句行话就叫“Produce One Page Every Day”,意思就是每天一页。
熊晓鸽:是啊,国外报纸的采编每天要有一页,记者要写一页,编辑要编一页,这是任务,工作量比较大。当然不一定亲自写,约来的稿子也算。
主持人:记得好像是尼克松说过,美国记者的收入与他们的能力和付出的劳动是不成比例的,但他们精神的享受和对普利策的追求让他们孜孜不倦。
熊晓鸽:我很赞同尼克松的这句话,美国很多优秀的记者都是因为喜欢这个行业才去做,比如报道水门事件的那位记者,他当时肯定没有想到会拿多少钱。我选择人的时候,就是要看他有没有才能,有没有激情,我觉得激情是非常重要的。
主持人:熊先生特别重视精神层面的东西。
熊晓鸽:是的,我还要说一个要倡导的:不能因为一个人是为钱去选择,做你喜欢做的事情,然后努力学习,使自己做得比同行更好。
李:做记者虽然累,但也很成就感。媒体工作者在澳大利亚就非常有社会地位,很受尊重,当然,你必须得有较扎实的文学、技术功底,并经过一系列培训。“无冕之王”的说法是从西方起源的,在现实中也真正得到体现。比如,《澳大利亚人报》驻堪培拉的政治记者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澳大利亚总理。
熊晓鸽:不错,记者的优势就是可以见到读者见不到的人,得到他们得不到的答案。
主持人:记者的经历对一个人的成长也是非常有帮助的。
熊晓鸽:一个好的记者是最有出路的。因为他有跟人打交道的能力、获得知识的能力,又能写东西。你发现没有,很多商业上成功的人,都做过记者。比如我CEO是做记者出身,默多克做记者出身,比尔盖茨也在一家报社做过记者。我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记者,喜欢把什么都写下来,喜欢问问题。
做任何生意也好,做领导也好,跟人沟通的能力很重要。在美国有一个说法,成功1%靠的是idea(创意),99%靠的是communication(交流)。而沟通恰恰是记者的长处。



专业化是媒体的发展趋势


熊晓鸽:这次回国,我在机场看到二三十本商业杂志,个个都号称自己要成为中国的Business weekly(《商业周刊》),那怎么可能呢?美国也只有一本Business weekly。媒体应该越来越专业,而不是都去挤一个领域。中国的媒体还处在转型的阶段,市场细分不够。
王先:我的看法和你一样,中国的媒体会越来越接近读者群,读者群的分化越来越细,这个过程中会大量涌现新兴的媒体,有大众的,也有针对少数群体的。这种独特的需要、内容、知识会越来越专业化,就像欧美的News letter,满足了小群体沟通的需要,逐渐演化为代表社团、社区或某一行业人群的权力,专门从事广告的,专门从事电脑的,每一个市场都有相应的媒体来覆盖。市场出现两极分化。目前国内做大众性的媒体较多,也较好,但分市场的媒体还处于尝试阶段,专业化还不够。
主持人:这也就是定位问题,我们谈得很多,但真实做好不容易。
王先:英国报纸的定位是很准确的,有人开玩笑似地做过这样的分类:《泰晤士报》是办给管理这个国家的人看的,《卫报》是极左的,宣扬的是国家掌握在统治者手中;《每日电讯报》则极右,光从报纸上看,似乎这个国家已经被政治对手夺去了;《金融时报》是给这个国家的被管理者看的;《每日邮报》是给管理者的太太们看的;而《太阳报》,只要三版上的女郎胸大就行了。
而我们的很多报纸,你就比较难知道它是针对谁办的。
李:《太阳报》用最通俗的语言和平民化的观点,针对中产阶级以下的阶层,这对中国一些媒体应该有一些启发,1999年,它大胆地用《太阳报》式的语言报道历史,老百姓增进了对历史的了解,比如报道滑铁卢战役,写“拿破仑接受《太阳报》采访时说……”影响相当大。
再比如你们《21世纪人才报》的一个报道……
主持人:哪篇报道?
李映红:前几期你们刊登了一篇文章——《富人该有多少钱》,这个选题不错。但此类的文章在西方报纸上是不会有的,因为它易导致老百姓心理失衡;他们就是紧紧地抓住中产阶级,也就是就是年收入在3到4万澳元的这群人,有新的税收政策出来以后,报纸会以这群人为报道主体,关注他们是怎么想、怎么做的。



作坊式培养媒体管理人才
王:一个好的媒体,要有强烈的价值观念,但更主要的是要有先后顺序,成熟的媒体,它是一种执著,它有责任把真实的事实、有用的知识传达给读者。TOM对编辑很尊重,编审独立,不受制于TOM其他的目标,比如财务目标。但尊重中也有妥协。在重大的原则前提,它还要以市场为导向,因为它是商业媒体,有商业目标,它要赚钱。因此,媒体要捕捉市场信息,要有创造力,如何能够在内容上脱颖而出,因为媒体最怕的就是重复。
李映红:媒体重要是有创新能力。一家报社,像《太阳报》,它已经形成一种文化,而不仅仅是一份报纸,它习惯性地,不断地创新。但总的来说,我认为评价媒体是否优秀的标准就是它能否赚钱,能赚多少钱。
主持人:看来你跟熊先生不一样,他很重视过程中的激情,你只看结果。
李映红:我们一直是这样,包括我们在考核员工的时候,看重的也是结果。新闻集团有个关于“result(结果)”的标准,就是说哪怕你工作非常努力,只要你的result比别人低,集团对你的评价还是没有别人高。
主持人:不管标准如何,但一份优秀的媒体,始终离不开优秀的媒体人。我觉得国内缺乏的就是的出色的媒体人才。
熊晓鸽:不仅是国内,其实全世界都缺乏。特别是优秀的媒体经营人才,他是不能由商学院培养出来的。因为与其他行业不同,媒体管理者每天面对的情况都不一样,在这里,更多的是要靠经验,需要自己去琢磨。可能只有媒体管理人才这样特殊,他在全世界都是作坊式的培养,靠口传心授。
李映红:我觉得晓鸽这一点说的很有意思。保持媒体创新能力、决定报纸风格和报纸发展的,最终责任在总编。在这种发展的体系和流程中,的确一般都是以“传帮带”的方式来延续下去。新闻集团旗下的报纸受默多克本人思想的影响就很大。
主持人:管理人才很难得,但王先在管理这一块应该还有经验吧。你曾经谈到过TOM集团的跨媒体运作,你们整合的都是一些优势媒体,他们的领导人都极有个性,你们是如何管理他们的?
王先: TOM旗下的领袖都很有个性,很自信,比较难管。我很推崇台湾的“城邦模式”,管理者把每个分公司的领导尊为城邦的长官,遵循共同的规则和价值观念,是一个相互服务、相互妥协的过程。我们合作的过程中,都要去找坚忍不拔的、能力很强、灵活多变的人,人都是有两面的,我们在他坚持的方面,让他充分地独立自主,在他可以妥协的范围内,与他合作。
主持人:李先生,你跟随默多克多年,能不能谈一谈他在这方面的经验?
李映红:新闻集团在这方面还是有特点的,比如他重用老臣,而且它的核心管理层肯定是报业人才。
主持人:据说默多克说过:我管理新闻集团这么多年,不曾与任何高层管理者过分亲近。
李映红:有的,他与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有利于对他们的管理。默多克对管理者的要求是比较高的,他秉承的宗旨是:“我们可以容忍一个错误的决定,但不能容忍没有行动。”而且作为管理者,他要求不应该过多拘泥于烦琐的事务,而要着眼于大的决策。
刊发于《21世纪人才报》2002年7月22日五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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