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重短期，哪里有问题？

麦肯锡顾问公司（McKinsey）最近发布的新研究，处理一项重要的议题：企业界是否系统性地采取过度短期的观点，而在长期方面投资不足？许多执行长相信，若真是如此，等于是对现行公司治理方式提出严重质疑，对政策也有重大影响。像我特别在意的一点是：如果偏重短期观点会造成投资不足，也就会造成长期停滞（secular stagnation）。

对这项议题，我还不确定该相信哪种说法。一方面，许多事件显示，企业承受压力必须管理操弄盈余表现，因此会让公司对投资却步。而且，许多人也深信存在这种偏重短期的观点。

但另一方面，有些以长期为名的投资，可能只是未受监控的浪费。许多「独角兽」企业（编按：指估值超过十亿美元的新创事业）虽然还未能获利，甚至连营收或完整开发出的产品都没有，却得到极高的估值；这让我开始怀疑，说资本市场有系统地短视，是不是事实？另一个例子是，能创造最高立即现金流的公司，如果依据短视理论，价值应该会受到高估，但从过去的实际情况来看，这类公司却创造了最高的股价报酬，换句话说，其实是受到低估，而不是高估。

因此，我很高兴看到麦肯锡推出新的实证研究，以证据证明企业应采取长期观点。这项研究运用合理的研究方法，把样本分为采取长期观点和非长期观点的两组公司，再比较这两组公司的绩效，最后发现，采取长期观点的公司在多项指标上表现较佳，包括就业成长、股东报酬等。

这项研究的发现，值得我们多加讨论、辩论、复制验证。但在目前，我想对他们的主张，提出苏格兰刑事诉讼中的「罪证不足」（not proven）裁决。麦肯锡的说法可能没错，但我认为，他们提供的证据还不足以说服人，除非那些人原本就已认同他们的主张。

让我举个例子来说明。我们都知道，像菲尔．米克森（Phil Mickelson）这种挥杆距离长的高尔夫球员，打起球来会比挥杆距离短的人（例如我）更远、更准。挥杆距离长短，和几乎所有高尔夫球成绩的指标，都呈现高度相关。但难道，这就代表我该增加挥杆距离吗？我很怀疑。弹性和协调性较佳的球员，能挥出并控制更长的挥杆距离，成绩当然也会更好。但如果我也想学米克森那样挥杆，只会连球也打不到，说不定还会拉伤背。

有些企业有很好的想法、绝佳的管理团队、令人信服的策略；他们会大笔投资、追求营收成长、忽略盈余管理、很少买回自家股票，而麦肯锡正是用这些指标来衡量长期观点。也有些公司没有远见、管理水准普通；他们投资较少、较常削减成本、要管理盈余、会买回自家股票，而麦肯锡会认定，这就是偏重短期观点。

结果并不令人意外，偏重长期观点的公司，绩效超过短期观点的公司。然而，这可能是因为这些公司的远见和执行能力，而不是因为专注于长期。如果一般公司也想仿效，可能就像是我想学米克森挥杆，只会招来痛苦的失败下场。从麦肯锡的研究结果中，我看不到任何根据，可以支持企业应该着重长期观点。

麦肯锡处理这个议题的方式，是比较同一产业内的企业。但据我们所知，不论是跨产业或在同一产业，不同公司的特质会有相当大的差异。

我要再次强调，有关企业长期观点的假设可能是对的，且可能有一些方法，可以从麦肯锡那些耐人寻味的资料组当中，找出因果关系。但在目前这个时点，我认为这个议题仍未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