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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讲人工智能,李开复是“温柔”

都讲人工智能,罗振宇是“棒喝”,李开复是“温柔”

创新工场创始人李开复出现在昨天新上线的《奇葩大会》节目当中,宣讲过去半年多里他见人就谈的主题——人工智能。这让我想起2016年12月31日罗振宇在深圳卫视直播的跨年演讲。那次演讲用了五分之一的篇幅专门描述人工智能,也在网上火热讨论了一阵子。

一个月内,两位“意见领袖”相继向最广大的电视、网综观众上了两堂人工智能的公开课。都是讲AI,那他们俩讲的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仔细的翻看了他们的节目视频。我发现,虽然在普及AI基础知识上共同点颇多,但两个人的着眼点,希望传达给观众的观念,以及或乐观或悲观的情绪,实际上体现出了很大差别。我的感受主要有以下三个:

1.    罗振宇的重点是“演讲”,李开复的重点是“人工智能”

每天罗振宇都会拿出60秒录制一段微信录音。他和他的“罗辑思维”数年来持之以恒,向有心上进却不知路在何方的青年,孜孜不倦地讲述人生的基本道理,并且希望他们通过自有的书店、学习群、得到App等学习体系,付一点小小的费用,来收获一点人生的经验。

在很多“罗辑思维”粉丝看来,罗振宇是一个专业的内容输出者,一位有丰富经验的演讲家。回到他并不陌生的电视舞台,罗振宇充分利用几小时的时间窗口,讲了利用碎片时间、知识更新换代、构建共同价值观等诸多问题,一台演讲包罗万有。人工智能篇幅不算短,但在纷繁复杂的内容中,还是有些被淹没了。

相比之下,李开复的主业并不是做演讲和知识传播,而是投资。他一直在做AI相关的观点输出,几乎已经把这些词背了下来,因此脱口而出的那些内容,才能和他之前说过的观点如出一辙。

算上这一次在《奇葩大会》的露脸,李开复向至少三种不同的听众做过关于人工智能的公开发言。去年6月,他为“清华学堂计算机科学实验班”做了题为《人工智能的黄金时代》的演讲,并整理为万字长文。演讲中,他大量涉及对普通人来说艰深难懂的专业术语和学术概念。此后他在36Kr的活动与正在瑞士达沃斯进行的2017年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探讨人工智能的商业潜力,以及分享自己的相关投资经历。所以,李开复分别针对从业者、投资者、吃瓜群众三种群体输出对于人工智能的理解,讲的内容也是由深到浅,因人而异。

在《奇葩大会》上,李开复的分享体现了他的三重亲历者身份——AI辅助投资的参与者,AI辅助医疗的受益者,AI企业的投资人。即使只能讲些最简单、最基本的常识,我们也能从他的亲历当中,体味人工智能的真正魅力,价值以及边界所在。说句实话,如果只是知识的分流者与贩卖者,他能自己领会,以至于对他人阐述的部分,是难以与亲历者等量齐观的。

可以说,单就人工智能这个话题,李开复的分享比罗的“含金量”略高一些。不过考虑到罗胖讲了相当多的东西,也就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我认为普通观众如果看了罗胖的跨年演讲,还想继续对AI有点认识,就可以打开这期《奇葩大会》,直接把进度条拉过去看一眼。

2.    罗振宇给人当头棒喝与危机感,李开复则提供光明前途和信心

跳出传统媒体的罗振宇,还是把跨年演讲选在卫视平台播出,力求达到最大的传播效果,结果也如愿以偿。他传递的信息,可以说网络原住民早已无感,但后知后觉的电视观众仍可深受震撼。这形成了一场“降维打击”,还在当晚11点左右创下了一个收视小高峰。

这种尽力填补信息和知识鸿沟,向大众普及新知识、新观念的做法是“叫好又叫座”的。所谓“叫座”自然就体现在商业利益上——依靠知识输出盈利的罗胖必然要让观众看完之后有所行动,成为他搭建的知识平台的用户。

和其他内容一样,罗振宇演讲中的人工智能部分弥漫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通过一定程度的危机预警以至于恐吓,来唤起观众的不安全感和危机感,借此将观众导向行动。

罗胖提到,人工智能降低了参与门槛,导致对一些低技术含量工种的部分替代。他引申到,被替代的人在机器面前将完全没有竞争力。他更将人工智能比作一种人们创建出来的“新物种”,将人与AI的关系称为是“跨物种合作”。他更警告,未来大量的人会被替代,大量的人际关系会被解体,每一个人原先的生存基础都在动摇,“有些人类甚至连被剥削的价值都没有了”。

那怎么办呢?他希望人们做“知识的游牧民族”,不断学习,终身学习。这当然没有错——如果跟着罗辑思维的付费产品来学习那自然更好了。罗振宇推荐了一本《未来简史》,认为该书可以有效回答“未来社会怎么样”的问题。他还适当地植入了“得到”平台,由此进一步推动观众向用户的转化。

相比之下,李开复在《奇葩大会》的十分钟分享就温和得多,讲的都差不多,可是看完之后你不仅不会被吓到,反而会觉得未来还是有希望的,是光明的。

同样是讲人工智能的应用,李开复更侧重提搜索引擎、推荐引擎、语音助手、金融、医疗等方面。他引用自己患癌的经历,提及人工智能作为辅助人类决策的工具,帮助医生想起了冷门药方,增加了治愈可能性。李开复坚持人工智能是工具,且只有有限效果的观点。他认为人工智能的引入是方便提高工作效率,减少完成单位工作的时间和人力,可以总体上改善,而不是降低人的生活质量。

同样是讲人工智能取代人类工作,李开复如近来一贯的说法,表示未来10年内有50%的现有人类工作会被替代,如交易员、助理、秘书、中介以及偏理工科的,需要大量重复劳动的,要求精准而不是要求创意的工作。

然而这并不是对观众的恐吓——李开复强调了育儿和个人提升需要转向文化、艺术、美学等创意领域,以及幽默、编剧、电影、游戏等娱乐领域。这两个后AI时代的人类就业方向,一是为了回答人的生存意义问题,一是为了满足人的消费需求。

他说到,让家长不要再给孩子都报理工科专业,是因为之前不管台湾还是大陆,家长和孩子都活得太艰苦了,在强大的生存压力之下,哪怕有人拥有艺术细胞,也多是改了不喜欢的专业,抹杀了成才的另一种可能性。而如果AI将人类从繁杂劳动中解放出来,人类转向创造力和休闲生活的领域,将会更大地解放天性,显著提升幸福感。

这很能抚慰人心。这一切的基调都是更光明,而不是更阴暗的。

3.    在知识普及之外,李开复还有一份无可替代的悲悯

李开复并非盲目乐观,他其实非常深刻地体会到了AI带来的危机,并努力寻求出路。今年达沃斯论坛上,他参与《金融时报》圆桌,讨论科技变革以及人类如何应变的问题,就指出了AI带来的工作替代,会带来社会治理的新挑战。

他提出,家长要转变观念,不能指望孩子找稳定的工作,而要培养其随机应变的能力;个人也不能浅尝辄止,小富即安,应该尽可能向本专业的深度方向挖掘。然而,万丈高楼平地起,深度专业人士都是从最基础岗位做起的,而且不是模拟培训——总有一天,新手也得上阵实习。当最基础岗位都不存在的时候,怎么培养人类的专业人才呢?

一部分有希望的人类,必须有意识的去做那些可能已经毫无意义的初级工作,并且从中筛选和培养。这种类似社会福利的培育工作到底该怎样完成?此外,那些已经来不及转型的中老年人,他们会遭遇新的,更严重的“中年危机”。也许他们唯一的选择是进入服务业,可是他们会愿意这样听从差遣吗?……

这种对社会伦理的讨论已经相当深入。不过在《奇葩大会》上,面对最广大的普通观众,李开复依然主要讲了AI的正面,乐观的一面。大多数时候,他都像是一位和蔼的长者在宽慰着观众们,还有门路,还能做事,不要那么紧张。

 

我看到高晓松说起,他在李开复患癌治疗期间拍过纪录片,从而了解到了一些人类的情感,包括生命存在的意义等等。高晓松说这些也是人工智能所不能理解的。整个对话当中弥漫的温暖基调,我觉得就是李开复在经历癌症以后,对生命有了更深更多的反思和敬畏的结果。这使得他不再如早年那样,有一点在高处俯瞰众生的样子,而是试图悲悯的给所有人来找出路。

这并不是说罗振宇打醒那些略显迷茫的青年就不对,他的贡献也一样重要。他着眼的可能是那些有着足够的承受力和意志,有着足够变革欲望的年轻人。罗振宇和李开复,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对社会的独特贡献,他们的分享都是宝贵的财富。

这个社会需要强悍也需要温柔,需要危机感也需要危机干预。如果你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去听罗胖讲故事,找到你的归属;如果你觉得前路充满了阴影,就去听李开复的话,先找一找信心。缺什么就可以补什么,在这个娱乐行业充分供给的时代,我们完全可以各取所需。

最后,我个人更喜欢哪个呢?我觉得,我喜欢李开复的更多一些。这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也觉得要乐观点活着,也许是因为我个人的经历也让我不害怕人工智能的来临;这更可能是因为我这个85后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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