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管理:范说新语之十一：贵族人人可做，此事无关钱与权

系列专题：如何培养气质

贵族的定义，应该只有两条标准：一是遵守游戏规则，二是关心天下人的生命。是不是贵族，只需要拿这两条去衡量。它与金钱无关、与权势无关、和洋酒纯种马、名车名表、私人飞机豪华游艇、别墅城堡统统无关。“贵族”之“贵”，不在于物质上的“贵”，而是精神上的“贵”。其实，孔子周游列国想恢复贵族传统那会儿，他的贵族标准总结起来，也无外乎这两条，遵守游戏规则就是“礼”，关心天下人的生命就是“仁”。

现在网上掀起了“贵族问题”的全民大讨论，从这个讨论看得出，大多数人都存在误解，把贵族的标准，误解成了挥金如土的比拼，还把那句“三代才能出一个贵族”的歪理邪说当成真理。更糟糕的是，还矮化中国人的精神，把某些欧美暴发户的举止，当成贵族的标尺。这叫贵族吗？明摆着是暴发户心态嘛。事实上，任何一个以生活上的“高消费”为荣的人，都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即使是小洛克菲勒、J·P·摩根、比尔·盖茨、李嘉诚本人，如果发现自己的子女以生活上的消费为荣，一定会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如果单拿物质生活的标准来看，《红楼梦》里面的贾府中人，算是“贵族”，可是，他们并没有贵族精神，大多数人，比如贾赦、贾琏、贾珍，既没有礼，也没有仁，只有贾宝玉算是出污泥而不染。可是，拿贾宝玉和小洛克菲勒一比，就大体可以知道为何贾府会衰亡败落，洛克菲勒家族却气数绵长。作为世界首富的儿子、洛克菲勒帝国的“太子”，小洛克菲勒的大学生活是“贫穷”的。他自己熨裤子、缝纽扣、补擦碗布，他不喝酒、不吸烟、不玩牌、不去剧院。和他的父亲老洛克菲勒一样，把每一笔日常生活的小小开支，都记在本子上，甚至包括约会时花了多少钱，买了几束花。

有人说，小洛克菲勒的“心忧天下”，不关贵族之事，是什么“新教伦理”。把这些美德都归因于“新教伦理”，恰恰是民族文化的虚无主义、崇洋心态的体现，认为凡是好东西都是外国的。其实，咱们中国人的贵族精神，恰恰与小洛克菲勒不谋而合。第一，遵守游戏规则，不做高衙内、不做西门庆、不做薛蟠、不做贾赦；第二，关怀天下人的生命。小洛克菲勒一辈子主要的任务就是花钱，把钱花到慈善事业里面去，从捐赠的数字和史料来看，小洛克菲勒对于自己巨额财富的“负罪感”，是可信的。而这种负罪感，来自于天下人的“贫穷”与自己的豪富之间的对比和反省。

一谈到贵族，有人就以为非得搞复杂的仪式礼节、繁琐的服装规矩、还有那些“高贵的语言”。比如《论语》里面讲吃饭的规矩，“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饩。唯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至于讲穿衣服的规矩更多，那里头的很多字，一般的电脑字库里面还没有，打不出来。

可是，如果拿这些衣服、饮食的讲究，当成贵族的标志，就是本末倒置。这些表面的形式只是枝节，根子则在于遵守游戏规则的“规则意识”，并把它融入到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之中。即使有了利益冲突，也得在这个规则里面玩。孔子强调，不光是吃饭、穿衣，竞争也得讲规则，“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而时下的暴发户，在竞争上不遵守规则，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却专门在服装、饮食上用功，一点都不关心穷人的生命和生活，甚至开着宝马乱撞人，这可绝对不是贵族。

不错，从普通人的常理来说，他的关怀是由近及远的，先关心自己，再关心父母妻子，然后是亲戚朋友，最后是所有的陌生人、甚至于其他动物、植物。人们平时讲的“三代出一个贵族”，就是因为在一般情况下，只有从小衣食无忧，从来不为生存问题担忧的人，才能够有闲心去关心别人的生命。可是，如果只是盲目地迁就原始的人性，那我们还要教育做什么？还要文化做什么？教育、文化的作用，就是把遵守规则、关心天下人生命的贵族精神，普及给每一个平民百姓，包括“弱势群体”，以使他们不至于沦落为暴民。

虽然从五代十国起，中国的门第世家被从肉体和建制上消灭，贵族作为有形的“家族”消失了，尤其是科举制又改变了游戏规则，帝王们想把贵族们心忧天下的种子扼杀，只知道应试谋官，可是，贵族精神，却在古书里传了下来。只要有贵族精神，你就是贵族。哪怕茅屋草舍，身无半文；没有贵族精神，你就不是贵族，哪怕腰缠万贯，权势熏天。当年范仲淹断齑画粥，饭都吃不起，寄身在庙里读书，却仍然安贫乐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什么是贵族？这就是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