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水果营行”多米诺倒牌背后：母公司何在？

见他起高楼，见他宴宾客，见他楼塌了。

12月中旬，有着“水果业内的阿里巴巴”之称，一年内成立306家门店的生鲜界黑马——水果营行在全国多地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闭店风波。更有消息传出，水果营行CEO易德已承认该企业已破产。

15日，深圳、广州、杭州多地劳动保障服务大厅办事处外，一群群声称为水果营行职员们高举“集体维权讨薪”的横幅，怒气冲冲地向过往行人、办事处工作人员控诉着欠薪近三个月的遭遇。

在深圳本地，自14日起，全市绝大多数水果营行门店都挂出了“果品被抢购一空，暂时歇业”的告示。有内部员工称，水果营行早在11月便出现资金链断裂，广西、南昌、杭州等地的店面因无资金维系，不得不关张大吉。

恐慌的情绪在与水果营行息息相关的人群如职工、充值会员、股东里蔓延。在某个名为“水果营行会员维权群”的百人微信群里，有不少成员在互相咨询“水果营行倒闭了吗？”“老板是不是跑路了？”“充值卡里的钱怎么办？”而在另一供应商维权微信群里，有人声称已被拖欠了百万级别的货款。

深圳市消费者协会委员会16日称，“已联合深圳龙华新区消委会在水果营行总部办公地点开展初步调查，水果营行联合创始人曲某承诺在消费者申请退费之日起10天内办理完毕退费”。

▲水果营行在关店风波正盛时，于12月3日发出的正常营业声明

然而，《无冕财经》向多位当事者咨询得知，水果营行仅仅让消费者登记了姓名、联系方式和充值金额，并未承诺何时回款，更没有向股东、供应商与水果营行职工交代如何补偿所欠资金。

17日，愤怒的消费者聚集在深、广、杭各地的劳动部门，撑起白布维权书，他们在质问：“谁能还我血汗钱？”

没有人回应他们。截至发稿前，水果营行官方发言人一直保持缄默，谢国辉的手机也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

▲水果营行员工挂出横幅集体讨薪

有当事人估计，水果营行此次资金链断裂可能涉及3亿元资金，受害人员包括500名股东及供应商，5800名职工与近万名消费者。相关债务涉及水果营行经营的方方面面，包括员工工资、供应商货款、合作运输商、差旅费用、办公费用等。

迷雾：消失的“联和国际”

 水果营行控股有限公司(下称：水果营行)创立于2015年6月9日，注册资金10亿元。创始人兼CEO名义上是易德(实名伍慧)，其实际控制人则是深圳龙华首富谢国辉。

公开资料显示，谢国辉，香港籍，61岁，香港联和国际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净资产达120多亿元，拥有深圳市政协委员、广东省股权投资协会荣誉会长等多个头衔，人脉遍布粤、闽、赣、港各地。

创始人

“谢国辉是深圳龙华首富。”一位对谢家颇有了解的内部人士如此透露。据称，谢国辉偏好古董，办公室与家中藏珍无数，深圳金龙华广场——即水果营行总部也是他麾下资产。

在12月水果营行“资金链断裂”事件爆发前，曾有多位供应商上门讨债，谢客气招待债主之余，曾指着办公室内昂贵的古董向他们保证，“这里的东西随便卖了都能补上（窟窿）”，叫他们放宽心。

不过，据媒体报道，由谢国辉一手创立的水果营行母公司“香港联和国际集团”在工商系统中似乎根本不存在。无论是在全国工商查询系统还是香港政府公司查册处，这个囊括了房地产、旅游、种植业、建筑业、文化产业的庞大集团几乎不曾在国内或香港留存任何备案纪录。
▲2015年12月15日，湖南长沙，水果营行恒盛世家店，会员担心水果店倒闭前来抢购。

虽然母公司宛如空中楼阁，集团子公司却数量庞大，涉及众多领域。有媒体记者调查发现，谢某除其公开的16家子公司外，还有20家非本人直接打理的20家公司，分布于深圳、广州、上海、河南、湖北、江西、山东等7地。这36家公司里几乎都看得见谢家人的身影，且关键负责人均为谢家家属。

来自权威媒体的信息指，在12月2日水果营行柳州关店一事爆发后，谢国辉一夜将“联和国际”旗下的16家子公司的法人身份变更至其他人，并且在“联和国际”公司网站摘除了所有与水果营行相关的字牌、宣传资料等。

8日，水果营行部分高管向内部员工传播谢国辉生病住院的视频，称更改变动是“有其他诉讼、为了保护水果营行”而作出，试图将水果营行与联和国际之间的关系撇清。

▲“水果营行事件”媒体传播过程。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谢国辉更是将联和国际本体藏得严严实实，甚至对其具体办公地址也严加保护，要金龙华广场保安拦下了闻风赶来要债的普通债权者。

12月10日，谢国辉通过水果营行总裁办发出一份“关于集团第一笔资金管控要求”的文件，称将拨出1500万美元解决员工工资、店租、合伙人回款等。

一周过去，合伙人并未如期收到款项，员工们也不曾在工资卡里查到1分钱。17日，人们惊讶的发现，水果营行总部所有人员突然消失，联和国际也被如数搬空。

▲水果营行针对《无冕财经》投诉事件经过。

种种蛛丝马迹，让人不得不质疑该企业的偿债能力。而在网络媒体上，关于“水果营行老板谢国辉跑路”、“CEO易徳转移资产”的消息不绝于耳。

12月17日下午4点，深圳市公安局龙华分局发出公告称，对“水果营行”及其关联公司涉嫌犯罪问题依法立案侦查，对其公司执行董事伍慧（易徳）依法刑事拘留。

同日，广州劳动部门宣布12月29日开庭受理水果营行欠薪一案。截至发稿前，案件仍在进行中。

隐忧：福建1号

除了水果营行，谢国辉旗下还有一桩“问题项目”。

2014年3月，谢国辉接盘了福建龙岩占地面积700亩的“澳洲风情园”地产。此前，该项目曾因资金链断裂、老板黄水木跑路而不得不被政府辗转抵押给银行。据网络传闻，黄水木曾在失联前以1.2亿元价格将此项目转让给谢国辉。

谢国辉接手该项目后，任命其子谢剑汶为澳洲风情（漳州）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执行董事，同时管理漳州与龙岩两地的“澳洲风情高档别墅”项目，而后由其亲戚张建国任法人接手龙岩项目。

▲谢国辉在澳洲风情项目剪彩奠基仪式上发言

谢家似乎并未立即出资让这块地产项目“咸鱼翻身”，在余下的4个月内，“澳洲风情园”仍处于无法开工的状态。

2014年7月，香港联和国际集团突然在中国著名互联网金融平台红岭创投网上发起一项数额高达2亿的大标——“福建1号”，借款为18个月，年化率17.5%，发标后被迅速一抢而空。

根据红岭创投官方资料解释，该标的物其实正是谢国辉的“龙岩澳洲风情项目”，融资用途为项目一期工程建设。而按照招标说明，这个2011年便已开发，辗转4年都未曾竣工的项目，最终能给投资者带来5亿元收益。

在红岭创投的官网上，该项目的背书包括：“2015年园区别墅销售预计收入约5亿元，俱乐部经营性年收入约5000多万元，深圳总部物业就商铺及写字楼租金收入每月超过500万元。

▲类似事件，消费者应如何维护自身权益？

红岭创投声称，已对福建1号锁定了多重保险。其一是以漳州地块项目作抵押，评估价4.2亿元左右；二是对方深圳一物业每月租金收入超过500万元，其物业实际价值约7亿元，签订了代收租金承诺函及全权委托买卖协议书；三是与对方其他三家公司签订了连带责任保证担保；四是以其属下两家公司股权作抵押；五是公司实际控制人谢国辉等家庭5人提供连带责任保证。

尽管风控如此严格，仍然有业界人士发出了质疑之声：一是此地产项目历史遗留问题众多，且产权转让问题交割不清，2亿融资是否真能满足该地产项目的开发？二是谢国辉之子也创立了一家P2P金融平台e生财富，为何还要去红岭创投融资？以及谢国辉曾在2014年5月曾被深圳福田法院进行强执，不具备向银行贷款的资质，如此诸多问题，红岭创投如何保证项目顺利回款？

▲水果营行的企业法人营业执照。

为澄清投资人担忧，红岭创投2014年8月8日组织香港联和国际集团、投资人三方见面交流会，对福建1号项目的质疑风波至此告一段落。由于该项目在2016年1月才到期回款，因此暂时并未产生任何逾期违约事件。

此外，联和国际的深圳光明一项旧改地产项目，也曾通过红岭创投融资3.5亿元，目前已按协议还清2.5亿元，剩余1亿元还尚未清算。

如果12月并无水果营行资金链断裂一事发生，那么谢国辉此前所获得256家加盟店的3亿元筹资，也许还能弥补红岭创投“福建1号”项目的回款。但“谢国辉出逃国外”这一消息的传出，让“福建1号”即将到来的还款显得岌岌可危。

水果营行资金链的断裂是否将演变为更的资本风波？目前很难对此定论，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福建1号”遭到违约，红岭创投难免要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