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rbnb、Uber（优步）和YouTube等诸多成功的平台公司，对那些可能阻碍其发展的法律法规置若罔闻。这些公司的创始人和管理者，也许是被对自身商业模式的热忱冲昏了头脑，而且坚信自己的公司能为客户提供极大的便利，所以把很多现行规章当成尚未准备好迎接创新的旧时代遗毒。他们的观点是，要反映当今科技驱动的新现实，法律法规就亟须改变。这些违反规定的人，也许都奉行那位极具开拓精神的海军少将、计算机程序员格雷丝·默里·霍珀（Grace Murray Hopper）的名言：以后道歉可比现在求人批准容易多了。
这种无视规则的现象，我们称之为“私人自发去监管化”。一直以来，法律法规的确常常跟不上创新的步伐，这种现象也早有先例。如边栏“早期的自发去监管化”所示，汽车和航空业初起时也曾面临相似的困境。当然，法律在多数情况下有其必要性和适用性，自发去监管化有时会带来一些问题。例如，许多残疾人无法使用优步和Lyft租车服务，因为这些平台上没有为轮椅提供便利的硬性规定，而美国大部分的州都规定出租车运营公司必须提供轮椅无障碍汽车；此外，本文作者之一埃德尔曼最近与迈克尔·卢卡（Michael Luca）、丹尼尔·斯沃斯基（Daniel Svirsky）一同开展了一项研究，该研究显示：Airbnb平台存在种族歧视问题。（见下文“去监管化带来更多问题”）
无论好坏，自发去监管化进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涉及的行业也越来越多。10年前，Napster和YouTube这样的新型软件初创公司掀起了一股漠视版权法的盗版浪潮，将媒体公司进一步推向溃败的深渊。今天，优步推出新型交通服务，不管驾驶者是否持有相关营业执照；Airbnb提供的住宿，绕过了给正规酒店运营商增加麻烦和开支的纳税、分区及安保规定；其他一些新兴平台提供预制食品，并不符合饭店须遵守的卫生检验、食品安全、分区和纳税标准。这些平台改变着市场，使得法律法规在市场中的管辖范围缩小，多种形式的保护消泯于无形。
在此种环境下，各行业的公司管理者须评估自发去监管化对本公司的威胁程度。领导者倘有远见，应当思考如何回应这一现象——做出回应必然十分艰难，因为领导者们花了数十年学习如何遵守规则，现在却要考虑抛开这些规则。
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受到私人自发去监管化威胁的公司横跨多个行业，跨度之广令人吃惊。比如在律师业，常规的房地产交易、协议离婚和小宗交易合同等许多业务，并不需要开价高昂的专业律师亲自出面；其实在大多数律师事务所，这种委托多半交由律师助理去处理，但收费仍然是按照辩护律师的标准。创投行业的情况与此相似：网络平台兴起，使创业者得以直接向个人和机构投资者出售股权，投资银行家的重要性随之降低。
多数情况是创新者找到了某些方法，让私人持有的尚未充分利用的资产或产能发挥作用，既降低成本又提高机动性，如此便对在位企业产生了威胁。在此之前，公司要满足客户需求，只需有专业设备，有成熟员工，员工操作设备时有人监督，这样就够了。但私人个体同样拥有汽车、空置房间等资产，其剩余产能可以通过优步和Airbnb等技术平台善加利用。这些私人资产所有者在业余时间提供服务，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加班，而提供同类服务的正规公司如果让员工在夜间和周末工作，一般都要支付加班费。此外，以前须从雇主处学习的许多技能，现在可以通过教学软件习得，必要时还可用培训视频等其他方式加以补充。最后，私人提供方更容易绕开限制着正规提供方的法律法规，比如在大部分机场，出租车都要排队等候，Uber汽车却能插队。
高端在位公司往往自认为身在利基市场，相对安全，但这些公司其实也面临着威胁。Black Car Service让客户可以预订出租车，比优步高级，可是如果客户临时要叫车，优步可能正好有车在附近，甚至还是豪车。酒店业同样谈不上什么安全的市场地位。四季酒店（Four Seasons）可能觉得自己跟Airbnb上的房子不在同一个档次，但现在Airbnb也开始提供大量高级房间，每晚标价超过500美元的房间仅在纽约一个城市就有数百间，其中包括顶层阁楼套房，住宿条件堪与豪华酒店相媲美。
要判断你的公司及所在行业是否会受到冲击，请考虑以下几个问题。
消费者是否被过度保护？
在许多行业，服务提供方须持有经营执照。多数情况下，这样的规定是为了保护消费者，在一定程度上提供质量保证，也让一些在位公司免于竞争。然而，很多成功的新平台根本不管这些法律规定。这是怎么做到的？一种常见的说法是，消费者没有传统的法律保护也无须担忧，平台提供的保护机制或许更好。
平台上的保护机制通常是一套在线评价系统。例如，使用优步服务的乘客可以给司机打分，其他乘客叫车时可以查看司机得到的评价。司机开的是自己的车，会主动保养车辆。乘客留意到车上的安全隐患，也会给出低分警示其他人。优步的方式也许并不完美，但正规出租车执照也不一定更可靠。乘客坐了条件欠佳的出租车，就会怀疑出租车在汽车保养和清洁方面偷懒。政府监督的效率有待考证，平台却能有效鼓励优质服务，如此一来，政府的合规职能是否应该留给优步、Airbnb等平台以及平台上去中心化的服务提供方去履行，就有待商榷了。
针对税务顾问、房地产中介和风投等其他很多服务提供方的正式监管，可能也同样不必要。公众之所以能够接受没有执照的服务提供方，是因为消费者有能力甄别服务是否符合标准，且可以承担服务不佳造成的后果。很少有人会让没有执照的医生给自己做心脏手术，但搭车不安全的风险在大部分美国城市里好像都不很高。诚然，一些优步司机和Airbnb房主被曝出严重问题，包括人身伤害和性侵犯，但正规出租车和酒店同样存在风险，即便是心思缜密的消费者也很难计算出哪边风险更高。
由于信息有限，消费者的信心和态度会起到重要作用。第一次买房的买主心情焦虑，想花钱请律师来办理所有权转让，求个心安；换作是有经验的房地产投资者，则更愿意省下这笔钱。出差人士一身疲惫，只想找家普通酒店，知道办理了入住手续就能住进标准间，享受标准服务，任何时候到店都有人接待；而周游世界的旅行者就希望住进别人家的空房间，期待不寻常的新体验。
如果行业中对保护的需求相对较低，且客户能轻易获得所有相关信息，那么这个行业就容易受到规避了监管的平台威胁。倘若监管系统开辟了寡头垄断市场（经常有这种情况），保护持有执照的商家既免于价格竞争，也无须对顾客关心的特定问题予以回应，那么平台造成的威胁就会分外严重。的确，优步能够成功，一大原因是很多城市限制发放出租车执照，出租车供不应求，持有执照的司机并无意愿提高服务质量。这种状况给优步司机创造了机会：他们开的是自己的车，服务质量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而且他们不受出租车管制影响，可以在高峰时段为顾客提供便利。
公司业务能否提炼？
在位企业通常设有质量保障流程，最典型的是选拔和培训员工，比如连锁酒店确保房间干净的方式，就是对客房保洁人员进行培训和监督。多数情况下，法律强制规定从业者必须完成某些课程，以具备相应能力。例如，美国大部分的州都要求房地产从业人员通过有关购房和不动产相关法规的考试，并有意愿督促水管工、电工、厨师及其他多种服务提供方满足州级标准。
不消说，这类培训涉及的许多知识可以提炼整理出来。此类信息外流，一些以前只能由受监管的公司和专业人士经手的日常业务，普通消费者也有能力完成。这样的发展一部分有赖于一种自助文化：如果可以在网上找个教你修净水器的免费视频看了之后自己动手，为什么要请注册水管工？或者找个能干的朋友帮忙修一下，也比找水管工省钱多了。
业余服务提供方和雇用专业人士的正规公司，在服务质量和可靠性方面存在差距，软件平台如果能够弥合这种差距，自发去监管化的威胁就很复杂了。伦敦著名的黑车司机对城市各个街区了如指掌，一度无人能及——这种程度的深入了解需要密集的培训和检验；而现在只要有谷歌地图，随便什么人都能开车带你在伦敦市穿梭。类似的例子还有，一些消费者和小公司发现，QuickBooks和TurboTax等工具提供的资源可以代替正规的会计培训；没有法学专业背景的人，在数字化工具的帮助下也能处理日常法律事务。
与此同时，现在有一定的经验但或许没有官方认证的“半专业人士”数量逐渐增加，网络平台让这些人有了用武之地。以前似乎是“边缘”的服务逐渐变得“足够好”。这样一来，为满足普通需求的专业培训就落入了颇为尴尬的境地：软件平台上出现了一大群非专业竞争者，质量过得去，且总体具有成本优势。
倘若某项业务的运作方法易于提炼，该业务由自学成才的爱好者或依托技术平台的业余提供方接手的可能性就很高，相关公司就容易受到自发去监管化造成的价格竞争冲击。
法律法规是否保护第三方？
加诸公司的法规中，有不少是为了保护顾客之外其他相关方的利益。比方说，汽车安全规定保护的不只是车上的人，还有可能因车祸事故而受伤的行人；电力公司必须防止污染物超标，不只是为了顾客，还因为空气质量与所有人息息相关。
相关规定产生的成本通常是由公司的顾客承担。但受这些法规制约的公司容易受到平台冲击，因为平台的担子没那么重。平台调动了成百上千的业余提供方，其中有谁损害了第三方利益，以及现行规定如何应用于平台关系网，往往不得而知。
举例来说，某市要求商用房和短租房配备专门的消防设备，应该负责安装这类设备的是Airbnb还是房东，是双方共同负责，抑或双方都没有这个责任？责任不明确，双方都逃避责任，省下了防火设备的钱，使得顾客承担的费用相应降低。许多顾客对此很满意，但可能受火灾影响的第三方毫无选择权。此外，品牌酒店使用的房屋须经过严格审查，而Airbnb的房子无须审查，这种情况下前者在成本上必然处于劣势。
如何回应
消费者是否被过度保护？公司业务能否提炼？法律法规是否保护第三方？如果这3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公司势必受到自发去监管化的严重威胁。监管方往往担心一些规定过于严格，或者不起作用。私人个体开始提供服务时，经常是先低调避开监管，这样就十分容易找到立足点。人气上去了，这些服务提供方的发展就似乎势不可挡，甚至值得赞扬，于是非顾客的第三方等其他各方即使利益受到损害也难以发声。
在位企业也许会考虑收购造成威胁的新公司。但如果新公司的价值增长像Airbnb和优步那么快，收购就迅速变成为不现实的选项。而且，在位企业如果收购了打法律擦边球的新公司，然后采用相似的业务运营方式，就无法占据监管制高点了。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可能会受到自发去监管化威胁（或者已经面临这种威胁）的公司有哪些战略选项。
选项1 诉诸法律
进入市场的竞争者无视重要法规，在位企业自然可以寻求法律援助，发起民事诉讼或者要求监管方采取行动。倘若违反相关法规证据确凿，那么在位企业和受法规保护的各方就要联合起来，这一策略会很有效，如1999年几家涉嫌侵犯版权的软件公司被版权方告上法庭，版权方胜诉，Napster等公司的电影分享业务被叫停。
然而这种策略有很大的局限性。法律诉讼可能进程缓慢、费用昂贵，结局也难以预测。而且法庭往往漠视公司对强制监管的诉求，认为此事只有监管方有权过问。美国有10余家出租车协会、车队所有者和运营者起诉过优步，几乎都因法律程序无效被驳回。优步的反对者在美国以外的地方取得了更大的进展，特别是在西欧，但却有人将对优步不利的判决归因于反美情绪，并称监管方是由在位公司选出的。总体上讲，优步在全世界多数地区占上风。
提起诉讼还有另一个问题。法律诉讼的一个预设条件是，法律不会改变。但如果新公司的业务很受消费者欢迎，法律是会改变的，有时还会很快改变。行业新秀深谙动员用户影响监管方之道。例如，部分城市禁止或意欲禁止优步运营，优步就号召乘客向监管方施加压力。与之相比，在位企业要设法维持现状时，往往缺乏这样的用户基础。此外，不断变化的政局会影响相关法律要求，继而影响判决走向。提起诉讼的在位公司，在公众眼中就是恼羞成怒的输家，倘若法律条文发生变化，或者冷漠的司法系统对案件发挥负面影响，那么在位公司在法庭上也会成为输家。
选项2 吸纳新模式
在位企业可以学习有创意的新公司的长处。这种策略能有效应对新竞争对手，保持本公司的活力。例如，Napster提供的音乐侵犯了版权，但其服务的真正价值在于能够近乎同步地为所有设备提供音乐。与之相比，早期的在线音乐销售平台要求用户进行若干步操作后才能完成购买流程。其提供的用数字版权管理（DRM）技术加密过的文件，只能在有限的几种能兼容的设备上播放，而且更换设备时要转移文件，常常很麻烦。
音乐销售商担心盗版自是理所应当，但用DRM技术为内容加锁，反而会让消费者选择盗版，得不偿失。面对盗版的竞争和电子零售商造成的压力，音乐销售商最终放弃加密，为消费者拓宽了选择面。此举理应使得合法的正版音乐销量增长更快，盗版相应减少，但事实并非如此，版权持有者这才意识到，Napster的成功一方面是因为方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免费。
与之相似，优步和Lyft借以吸引顾客的，是便于使用的平台和快捷可靠的服务。顾客也喜欢为司机打分，促使司机提供安全礼貌的服务。许多城市的出租车运营商推出应用平台，并努力提高服务质量，应对优步等平台的挑战。很多乘客觉得叫出租车就意味着要打电话给某位坏脾气的调度员，但现在出租车公司普遍提供网络叫车和手机应用叫车服务，用户界面并不比优步逊色（事实上，一些出租车公司早在优步出现几年前就提供网络预订服务）。在途车辆追踪系统也早在几年前就有了。因此，哪家出租车运营商对优步不满，却又无法提供这些服务，那可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不过，模仿新公司的策略可能很难投入实践。一方面，多数在位公司已有的能力不适用于新公司的商业模式。比如说，经营全国连锁酒店需要什么技能？吸引加盟商，监督加盟店，协调营销推广，安排会议和活动场地。这些技能并不适用于Airbnb模式的短租房。事实上，受过传统培训的员工可能会抵制变化，接受并运用不同的方式于他们而言，实属不易。
再者，倘若采纳新模式的尝试和努力不够完善彻底，结局可能是一无所获。比如说，某出租车运营商为基于手机应用的交通服务竞争对手感到担忧。优步在成本方面有着重要优势：无须购买出租车运营执照，不必进行商用车辆登记，不用买保险，也避开了很多城市要求的出租车司机验证。于是该运营商尝试使用网络叫车系统，希望借此缩小成本差距，打车应用Hailo应运而生。Hailo通过一个手机应用来调度纽约的出租车，然而价格总是比优步要高——可想而知，运营商又让对价格敏感的顾客失望了。
选项3 扬长避短
新的平台通常会提供一些便利，但也会有不足之处。比方说，有经验的出租车司机都知道的近路，优步司机就不知道；Airbnb住宿能让旅客感受原汁原味的当地文化，但如果航班延误错过了与房主约定的会面时间，旅客就会怀念起正规酒店24小时开放的前台。在位企业要提醒消费者，别忘了正规公司提供的便利；倘若时机得当，这会让消费者产生共鸣。
例如，有远见的酒店运营商做出调整，发挥自身优势，应对Airbnb的竞争。新兴的“豆荚旅馆”放弃了大客房和豪华家具，让旅行者们聚集在一栋建筑里，提供舒适的公共区域，创造了分散的Airbnb房间所无可比拟的社交环境。而且这种旅馆只提供小房间和基本的固定设施，成本与Airbnb接近甚至更低。CitizenM、Pod Hotel和Yotel在纽约和欧洲的一些城市尝试这种模式，似乎正在赢得消费者青睐。
很多在位企业面临的一大挑战是，顾客在评估几个可行选项时往往不会考虑到发生意外的可能性。Airbnb房间没有安全出口，优步司机是坏人，这种意外造成的后果无疑非常严重，甚至危及生命。但消费者几乎都不会想到这种事，更别说仔细评估概率了。安全性较高的房间和专职出租车司机，也许能让发生危险的概率从千万分之一降低到两千万分之一，但顾客要为此多花20美元，划算吗？假如知道具体数字，我们大部分人都可以做一番分析，但这种风险的概率多半无从把握。
选项4 断尾求生
谷歌旗下的YouTube视频服务，是自发去监管化的经典案例。YouTube网站上有大量侵犯版权的视频，由用户和创始人上传。数年后，唱片公司高管发现，与YouTube的谈判无从进行，最终只得接受不高的版权费用，否则就会一无所获。没有人指责他们，但对于唱片公司而言，这个结果相当惨痛，将公司原本的收入砍掉了大半。他们的经验表明，法律及实际形势发生变化时，若公司回应太慢，可能会遭受惨重的损失。
如果自发去监管化无可避免，前面几个建议又没有什么用，那么也许最好的回应就是及早自行了断，即便这样做代价高昂。比如说，出租车执照持有方可以把执照卖掉，接受一个较低的价格，及时止损，免得情况变得更糟。最近破产的数家出租车公司都是在与优步的竞争中败落；中止经营显然是任何在位企业都不愿接受的策略，若能及早发现自身易受平台冲击，想必不至于落得这个结局。但是，假如行业内不断变化的规则和竞争优势来源，已经让公司资产和产出能力大半变成累赘，那么，接受必然的结局，另做打算，也许是损失最小的最佳回应。
展望未来
诚然，对于在位企业来说，控告平台公司不正当竞争很有诱惑力，然而平台已经站稳脚跟，正在不断发展，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实。技术创新使得软件应用可以承担越来越复杂的任务，在业余服务提供方和顾客之间建立联系的双边平台，眼看就要超越传统正规公司。
在易受平台冲击的行业中，在位企业若要求生存，必须引入新的工具和商业模式，还要发挥自身所长。优步和Airbnb以种种方式挖走了不再迷恋出租车公司和连锁酒店服务的消费者。其他正规服务提供方若能考虑长远，充分准备，应该可以避免遭受类似的顾客流失。
———————————–
早期的自发去监管化
科技迅速进步，促使我们按照现实需求重新评估法律法规。今日如此，数十年前亦然。
汽车。1865年交通机械化伊始，英国议会通过《机动车法案》（Locomotive Acts，又称“红旗法案”），为所有机动车辆制定了繁琐的规定，如：机动车在城镇和村庄限速每小时两英里（约合3.2公里），其他地方限速每小时4英里（约合6.4英里）；机动车上路必须有3人配合，其中一人走在车前至少60码（约合55米）处挥舞红旗，向路上的骑马者和马车示警——开车的人一般都很反感这种规定。
违反规定者会被处以最高10英镑（相当于2015年的1100美元以上）的罚款，
当时愿意冒这个险的驾驶者并不多。后来有更多的人认识到机动车的便利之处，也意识到之前对机动车的恐惧有些夸张，于是支持《机动车法案》的声音逐渐减弱。到了1896年，该法令形同虚设。
飞机。几十年后航空业初起，同样出现了监管方面的问题。昔日罗马人认为土地所有者拥有的地产“包括地底和天空”，英美两国法律沿用了这一法则。20世纪初，开一趟飞机必定会经过几千块分属于不同人的领地。假如要跟每一位土地所有者商讨“飞行权”，这种行政负担势必压垮航空业。所幸英美国会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1940年宣布“通航空域”可自由通行，不必取得相应土地所有者许可。在这个例子里，法律规定至少没有对交通运输创新造成实质性的阻碍。
————–
去监管化带来更多问题
自发去监管化倾向于给消费者提供更多选择，但却带来了其他一些负面影响。
歧视。至少在美国，法律规定酒店必须对所有客人一视同仁，无论其种族和订房方式（在酒店网站预订，或是通过旅行社预订）。但在Airbnb这样监管较为宽松的平台，反歧视规定能否执行、如何执行，都不得而知。本文作者之一埃德尔曼与迈克·卢卡、丹·斯沃斯基一同在Airbnb网站进行了一项实验，发现房东看到订房的客人姓名像是黑人名字时，接受申请的概率比白人顾客低16%。（所有申请均为虚构。调查团队创建了一份顾客个人资料，加上不同人种常见的姓名发出申请。各人种常见姓名得自人口普查记录和调查数据。）
逃税。商用出租车须承担注册费、税费等费用，开支比优步等平台上的私家车车主更高。与之相似，酒店房间须缴纳高额税金，而通过Airbnb及其他平台接受预订的房间一般不交税。政府需要税金收入，所有服务提供方理应一同承担纳税义务，一碗水端平。换言之，新型平台应当为每一笔交易留下电子记录，这样有利于收税；出租车之类的业务以前都是现金支付，导致逃税。（蒋荟蓉 | 译 安健 | 校 钮键军 | 编辑）
本杰明·埃德尔曼是哈佛商学院副教授，并为多家与主流平台竞争的公司提供咨询。
达明·热拉丁是蒂尔堡大学和乔治梅森大学法学院教授，EDGE Legal律师事务所创始合伙人。该事务所位于布鲁塞尔，专攻欧盟竞争法和知识产权法方向。
登录后发表你的伟大言论！
立即登录 注册